天道時時注視著人,人睜眼閉眼,人所思所願,天道無所不知,因祂的「聖靈」與人的「靈」是同性同體「信息相感」,所以老子說:「其中有信!」這個「信」字就是真實不假的「信息」或「訊息」。所以說,人本來是可以透過天道所賜的「靈」,時時和天道的信息相感,但因多數人被「肉體的意識」和「心的意識」所支配,所以他的「靈」便無法顯現出應有的感通作用了。
受老子影響很深的佛教禪宗惠能提出「明心見性」的主張,許多參禪枯坐的愚人以為「明心見性」是:「心明了,心便可顯出無染的自性」這可是大錯特錯。「明心見性」的「見」字,本義不是人用心或用肉眼去「看見」什麼,而是「顯現」的意思,這「見」字是古文「顯現」的「現」字。此「性」必待「心明」而後能「顯現」或被「看見」。佛教講六根接六塵,此「性」本是清淨絕不受塵染,不是那會染塵又須潔淨的「心」,所以才說要先「明心」。
若「心」本來即不受塵染而自明,便不需要去「明心」了,如此惠能言「明心」即是妄言,而佛教講「心」之根與、塵對應也成妄言。若「心」本清淨,則根與塵便無作用,既無作用,如此便不必修行,因為修行也不起任何作用,因為塵既不著根,根塵之間,本來就沒有任何作用可起,連想興起釋迦所說「火出木盡」的作用,也無法產生任何「灰飛煙滅」的成果,如此學佛參禪便成為無聊閒事了。學佛參禪之有益,必有除敝之益,若言無除敝之益,參禪也成虛妄閒事。參禪既有益,便是根塵之間起了有益的作用,所以「明心」之有用,即在於能除「心」之塵染,也因此間接證明「心」會染塵,也因此「心」不是絕不染塵的「性」或「佛性」,更不是「清淨自性」。
所以,後人把惠能的禪偈: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佛性本清淨,何處惹塵埃!」妄改成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!」就是誤以為惠能講的「佛性」是「心」,才妄以為惠能在講「心」與「樹」本來無一物;由此可知,很多人都不知,惠能早已把「心」與「性」視為兩種範疇,而與老子相類似了。
所謂:「明心見性」就是說:「人把自己心裡和頭腦裡的知見塵埃,清得乾乾淨淨,讓心回復到本來的清明狀態,就能顯現出自己秉受於天道的靈性。」為什麼「心」要明,因為「心」如果受知見塵埃遮蔽而不明,人的心思和頭腦就會污濁,如此「心」的思維,和「身」的行事便會顛倒,「身心」既已顛倒,如此人秉受於天道的「靈性」就無法在人的身上顯現出任何作用,人也無法藉著身上「元靈」的「靈性」和天道的「靈性」交感而相通了。
老子在講「歸根」的「虛」與「靜」時說:「我潔淨自己的生命,使生命打掃清潔到虛清潔淨而不藏知納垢的最虛清潔淨;我平靜自己的生命,使生命持穩守正到平穩端正而不邪行盲動的最平穩端正。」「虛」就是把心恢復到沒有塵埃的潔淨狀態,這就是後來禪宗講的「明心」之作用;「靜」就是心明之後人不再顛倒的平穩狀態;而老子講「歸根」,就是講回到人「元靈」的「根性」,這「根性」就是人所秉受於天道的「精」(元靈)的「靈性」。
所以說,佛教禪宗的「明心見性」接受了老子「命性論」中的「根性」概念,因為佛教是唯心主義,本來應該只講「心」而不講「性」,因為一旦講「性」,並且承認「性」以任何一種形式存在,都一定會形成真常實有觀,這對佛法的「無我、無常」等於是全盤推翻,也等於間接承認「天道」存在,並且承認「靈」的永恆。
但是唯心主義的禪宗,不敢跨越佛教唯心論而走向老子的天道論,所以他們最後就把這個「性」,扯離「天命」而放在「心」的框架裡談,暗中把老子的「命性論」,改造成「心性論」,並且藉著「言語道斷」的不立文字之舉,很巧妙地遮蔽了愚人的眼目和嘴巴,把「心」中是否真有個「清淨真常自性」的問題,暗中拋給佛教的「唯識學派」去解決,「唯識學派」不得已接收了禪宗的「佛性」議題,至此遇到了不得不面對,也不得不變的難題,也因此徹底斷送了唯識學的整個前程,讓唯識學成為沒有定論的學說。
因為「唯識學派」本來講的都是「無我、無常」的「心識」問題,唯識學的「心」,本來就沒有「真常」的問題可以討論,唯識學從第一識到第八識阿賴耶識,原本都不承認任何「真常」的東西存在「心識」裡,所以現在極少數正信的佛教仍然以第八識阿賴耶識,內無「真常」的「識性」為底線,而批判在第八識中建立永存不滅之清淨識的新興教派為外道邪教。
但是佛教唯識學,事實上在唐朝就不時興在第八識中建立真常不滅之清淨識,他們的作法是,堂堂正正地在第八識之後,建立真常永存的第九識菴摩羅識,只是這種建立第九識的手法和結果,太接近老子思想了,之後佛教就沒有幾個人敢公開講第九識了。所以說,那些在第八識中建立清淨識,被所謂正信佛教批判為外道邪教的新興教派,也不是那種大破大立的大角色,只不過是躲躲藏藏,想做又不敢明做的小門小戶罷了。至於那些自稱正信佛教,卻「心性」不離口的,也絕不是釋迦的真唯心佛教。
佛教唯識學講的前六識,就是老子講的肉體「感性」感官作用,第七和第八識就是老子講的「理性」思維作用,第九識就是老子講的「靈性」直觀作用,第十識就是老子講的道我合同、返歸於道的大成就。所以佛教修行,還是得捨棄「身、心」兩性進路,改依老子「感性」、「理性」、「靈性」的「身、心、靈」三性進路,最高還是要達到老子徹底順隨天道的「道我合同」,即所謂天人合一、進入真常不死的天道法界,才能在天道那裡獲得真常永生的生命,也才是他們口中的成佛,否則最後還是要在心的輪迴空境中經歷無常的死滅。
禪宗的「心性論」,雖有讓佛教中國化、大乘化的功勞,卻讓佛教思想出現了矛盾,佛教要承認「性」的真常,就必須承認泛生此「性」的本體,無論佛教稱此「性」為「心之性、人之自性、佛之性」都必須承認有泛生此性的真常存在本體才行;但是佛教一旦承認有真常存在的本體,無論佛教稱此本體是道、是佛、是神,或作其他種種稱呼,佛教的內在架構都會是抄襲老子的「天道論」。
所以說「天命之謂性」這個「性」的範疇,本是天道論者的重要範疇,佛教唯心主義者本來就是沒有「性」這個範疇需要談的,即使此「性」是講「心之性」佛教也要作無常觀,他們只能反對「性」的真常,最好永遠否認「性」的存在,連「性空」都不能講才對。但是現在大乘佛教已經被禪宗從老子這邊引出的「明心見性」給拖住了,「性」已經成了大乘佛法的主要內容了。禪宗拋出了「明心見性」,就是認了這個「性」的真常,但禪宗自己可以整天閉嘴不言,裝傻不答,唯識宗卻被他們拋出的「性」議題,整得污煙障氣,進退不得,從這裡大家就可以見到老子思想對佛教彰顯的威力了。
當代新儒家藉「會通」之名,拿荒誕的「心性論」來套在天道「命性論」的道家,是不倫不類;拿「心性論」來套在天道「命性論」的儒家,同樣是不倫不類;拿「心性論」來套在唯心「無常論」的佛教,更是不倫不類;任何人拿「心性論」來套在所有中國先秦哲學之上,都只會顯示自己的鄙陋;所以孟子批評那在郊墳中搞會通的齊丐說:「城裡面沒有一個願意和他站在一起談話的人!」或許齊丐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有什麼問題,但是城裡的人,個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,並且避之唯恐不及啊!